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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丨将爷
这是元宵节的晚上，老将祝福人格志的各位朋友，家庭圆圆满满，人生顺顺溜溜！我经常在人格志中说起马伯庸的《长安十二时辰》，那是大唐盛世的上元节，长安经历一场反恐24小时。一年来，我常以张小敬的“不退”自勉，多少算是给自己的为文行事一个合格交待了。只是，自己很小，世界很大。恰如马伯庸在《长安十二时辰》里所说：这些年，我的游历和注目，曾经看过太多人间艰难苍生。久而久之，我会觉得，他们就是自己生命和身体的一部分。但，我绝不想活在阴沟里，我一直想通过直立行走，去和太阳对视。今天，是中国庄严宣告脱贫全面胜利的第二天，我们终于活到一个消除绝对贫困的空前盛世了。只是，在这样的元宵节，我仍不想写歌舞升平，不想说岁月静好。突然想到多年以前的故乡，那时元宵的烟火，让乡村天空格外灿烂，在敲击那些朴素平凡的心灵。如今，繁华的城市夜晚，竟是如此寂寞，不禁在想，又会有多少人心，也是一片空荡。这些年，这一年，我们到底获得过什么？又丧失过什么？我不能用自己的人生进行盘点。这里，要说一个超级网红的人生笔记，来看看他在人生的峡江转弯处，到底经历怎样的风景，有过怎样的醒悟。当年，这个网红县委书记，在即将提拔之际，突然裸辞成为关注焦点。就在今天，他以一封回信，回应很多关于人性、官场和公益的很多尖锐问题。今天文章，开头小绕，中间倒叙，最新由头，是放在最后。请各位，一定耐心阅读。（补：陈行甲有留言)
陈行甲我一直想写，却又怯弱到无力下笔。我惟一担心，就是自己的笔，撑不起他的格。大约在十几年前，我的写作就与陈行甲有过交集。那时候，他正从一个百强县，调到一个频因恶性事件轰动全国的地方。那里，就是巴东。很多人一定记得，中国曾经有一位怒杀淫官的女孩，叫邓玉娇。事发正是巴东。后来，贾章柯还用电影《天注定》记录过此事。当然，你可能是看不到的。
巴东的惊心往事太多。比如，在陈行甲到那里做县委书记前，利川前反贪局长冉建新重伤暴亡于巴东检察院，引发示威事件，轰动全国。这些年，我经常感叹，巴东当年怎么会这么黑，官场腐败、黑恶势力、人心幽暗，一切都令人不忍直视。
在巴东，陈行甲的打法不是灭火，而是点燃火药桶，他要彻底炸个干净，算球。
那几年，陈行甲共将87名干部和老板送进监狱，包括大会上坐在陈行甲左右侧的县长和县委副书记。叱咤巴东工程领域多年的“中标大王”“中标二王”“中标三王”也先后都被拿下，关联的腐败官员，是扎推落马。我代表巴东50万人民，对那些在这个地方、这么穷的地方，一次单笔几十万、几十万收钱的这些王八蛋们，我代表50万巴东人民，对他们表示愤怒。
一个对着身边和下面大量犯事的官员，能直接骂他们是“王八蛋”，我认为，这一定就是好官。在那部热播后却不重播的《人民的名义》中，有个好官，叫易学习。他的台词，正是用陈行甲的。是的，陈行甲最打动我的，就是他的话语风格。从一开始，这个人的话语体系，就与权力场格格不入。话语就是一个文化行为的表现。事实上，陈行甲也是最没有官气的官员。没有人给他提包，没有人替他端茶杯，没有人为他开车门，他自己背着背包，像个路人甲。我认定陈行甲是一个好官，不止于他敢直接对骂坏人是“王八蛋”，更多还是他的敢唱敢飞敢爱。他亲自演唱MV，为巴东旅游打广告；他直播三千米高空跳伞，尽展巴东好山水；他5000个微信好友，多是巴东普通民众。人红是非多。2017，一份送给湖北恩施州的举报材料中，列举了陈行甲“七宗罪”，其中就包含自我炒作和收受朋友圈“情感贿赂”。陈行甲终于活成了我心中最好的官员的模样了。受好人拥戴，受宵小陷害，我们都逃不过。当然，他也被评为全国优秀县委书记。只要有官场常识，都明白，这意味着仕途无量。我一直回避写陈行甲，因为我深知，只要真实呈现这个中国官场最美的绝代奇葩，就一定会招致内心暗黑者各种脏言和酸语。今天，我这里就先说一句，凡是要来污名陈行甲，送你一个字——滚！当然，陈行甲还是用了一个官员最绝决悲壮的选择，给那些向他泼“捞取政治资本”一记响亮耳光。他在被公示提拔的时候，选择重大转身——官场裸辞，投身公益。从此，中国官场少了一位海瑞式官员；中国公益场多了一位亲近蝼蚁和触摸蚍蜉的行者。
新年伊始，陈行甲出了本人生笔记，叫《在峡江的转弯处》。每个人，面对历史三峡和人生三峡，都得找到自己的转角，然后，走出属于自己的出埃及记。这也是我经常在文章中说的。陈行甲打动我最深的，就是在这本书中，他终于用繁笔，写出了这世间真正美好的爱情和家庭。其实，关于陈行甲的爱情和官场，之前，我通过他在《超级演说家》中的一系列演讲，已有过太多的共情和共鸣。但是，这一次，通过细密的文字，我心灵也再次濡染于陈行甲的丰沛丰满跌宕传奇的情感世界。这里我想再说一个观点，一个官员，能有美好的爱情，能够随口哼唱出好诗，就一定不会是坏官了。陈行甲和妻子霞之间爱情，感人至深。在这本书中，有无数的爱恋细节，都在告诉你，最美爱情，仍是不离不弃，至纯相依，相濡以沫，患难与共。陈行甲和霞也曾隔着千山万水，也曾遭遇现实层层困境。但是，最终跨越时空距离和俗世功利，收获了最美爱情。他和霞，曾像电影《滚滚红尘》中的沈韶华和章能那样：霞脱了鞋两只脚踩在他的脚背上，那徐徐的起舞人生，是人间最值得。文青从来都是美好的，伪文青才是丑陋的，文青主义才是烂俗的。陈行甲的灵魂，就是浪漫自由的灵魂，在岁月磨砺中，坚固成理想主义。陈行甲这本书的最后，是他儿子阿鱼写的跋，叫《父亲的礼物》。其中说到父亲教给他最重要的东西时，这样写道：我们不该忘记自己走过的路，同情过的人，呼唤过的正义， 渴求过的尊重，是这些东西构成了我们深植于生活世界的共通意义的根基。
这个世界，有太多人尽管赢得权位，收获财富，自以为是人生赢家。但是，假如没有爱情滋养，未得贤妻眷顾，没有优秀子女，没见后继强盛，这人生，很可能已成败局。
回到本文开头，今天，2月26日，元宵节，我在想到《长安十二时辰》的盛世蝼蚁之时，读到了陈行甲的一篇最新回应信件。今天新闻由头是，公号“码字工匠老詹”对陈行甲提了这样的几个尖锐问题：陈行甲以《詹老师，我是这样的人》为题，写了一封回信。围绕“激情如火”“纯真似婴”“嫉恶如仇”。直到今天，我全心投入我做的每一项工作，有十分热忱，绝对不会只出九分。儿子说眼泪远不仅仅代表悲伤，很多时候代表感动，代表怜悯，代表共情。有那么一段时间，我确实是“杀红了眼”，鬼挡杀鬼，魔挡杀魔。
当然，针对很多人评价他是当代海瑞，陈行甲是这样的回答的：我得承认我和海瑞在表象上有些相似之处，但从实质上，我和海瑞不一样。我在想如果海瑞穿越到今天的话，他或许会做出和我相似的选择，不会动不动就带着棺材冒死直陈然后郁郁而终。
对这番话，我虽有共鸣，但也有凄凄，甚至还有不同看法。陈行甲能够华丽转身，堪称中国当代官场上的一个极致孤本。这里要补充一个重要信息——陈行甲在做巴东县委书记时，除了遭遇各种权斗陷阱和生死威胁之外，还差点被抑郁症彻底吞噬——郁郁而终。那时，他晚上吃了安眠药也难以入睡，梦到去世多年的母亲声音：“甲儿，出来；甲儿听话，出来……”甚至紧急到江苏的解放军精神卫生中心，住院治疗，后来吃了一年药……还好，他有一个中国好妻子，陪伴他共同闯过那段黑暗隧道。其实，即便是陈行甲如今说到裸辞，也并未回避，当时也在遭遇人事压力困扰，而且是来自州里。只不过，他欲说还休，意犹未尽罢了。懂的人，自然都懂。海瑞刚烈耿直，而我其实从童年跟随清苦的母亲身边开始就学会了看别人的脸色，挺懂得妥协和委曲求全的。
海瑞所处的，确实是纯粹官本位的农耕时代和封建时代，但是，也必须承认，在今天，官本位的逆流汹涌，依然在凶猛冲击着世道人心。老将确实难以像陈行甲那样乐观认为，我们的时代，就真的那样开放包容了。但我激赏陈行甲的积极自由，这个时代留给我们每个人自我实现的路径，也确实是不止一条了。这世间，有太多人，生命都曾“又热烈又恬静，又深刻又朴素，又温柔又高傲，又微妙又率直”。只不过，走着走着，就留掉自己了。特别是，在权欲之路上，灵魂迷失。人生，注定是一场修行。每一个理想主义者，都注定要经历血雨风沙。
ps今天元宵，我把夜晚献给这篇文章，可以说是倾情而作，爱情婚姻家庭，官事人事天下事，多在文中细节幽微处。我的走心之作，愿懂心者来和。交流转载请加微信：rengezhi2020“酱香型院士”呼之欲出：十年前饶毅对院士宣战已有答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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